yukes 发表于 2012-11-29 10:24:57

芦花暖

潮水寒凉,芦苇已经站在秋风里索然。
  沿着海塘大堤,小雏菊明亮的眼目,星星般,热闹了长长的海滩。仿佛听到狗尾草枯黄的呐喊,那么无力的从芦苇丛里冒出。

  高高的海塘,挡住了从海面吹拂过来的寒冷。堤外的芦苇,从东边的极目处,沿着海塘往西,靠着夕阳的连接处,芦花金色的霞披,闪耀着温暖,而两三里茫茫一片,只有芦花雪。
  “挺立在风中的我,其实也会有漂洋在外独处的落寞,有谁能够了解我,孤寒深夜里留下一些温暖或什么。”文章的“芦花”,这么无奈地唱出了一向孤立于湖边溪岸的芦花,寂寥和悲凉,其实,寒风吹不散芦苇的花朵,花絮满天飞,千丝万缕意绵绵,早就凝成了耳畔温暖的叮咛。
  我能记得芦花贮藏内心的暖。芦花的温暖,是藏在一双芦花鞋里的,那个冬天很冷,我的记忆的四季,芦花一直静静地暖暖的盛开。
  雪很美,鹅毛般弥漫,夹杂着一小团一小团茸毛似地滚落,大半天,银白色覆盖了整个世界。
  村里的小姑娘们雀跃的扑向雪地,如梅花朵朵开放,素净的画面,被欢乐的笔墨勾勒几笔,顿时活跃了。

  雪人,雪仗,等到起伏的情绪安静下来,发觉脚底微凉,为时已晚,雪花在我们肆意欢乐时,悄悄地弄湿了我们的棉鞋。
  一双棉鞋要穿一个冬天,现在,鞋子湿了,烘着,烤着,晒着,不知道要到那天才能干干燥燥。
  摸着冒着湿气的袜子,大家面面相觑,还挂满快乐的脸上有了落寞,添加了愁容。
  阿婆提着几双芦花鞋,颤颤巍巍地走来了,一头银发,似寒风中寒风颤动的一丛芦花。

  阿婆是个孤寡老人,也是个烈属,儿子在对越反击战中牺牲,年岁渐高的阿婆,不能下地干活了,乡里的敬老院几次来接她去颐养,阿婆不肯去。

  下雨了,邻家的衣物,她收拢折叠整齐了抱过去;天晚了,阿婆家是个安静的港湾,放学回来的孩子,在阿婆那里吃着,玩着,睡着,等候父母来接走。寒暑假期,阿婆家是个快乐的树林,等候那些小鸟快乐吟唱,阿婆则搬了一把椅子,坐在门口,乐呵呵的看着孩子们。

  村里人又好吃,给阿婆端些过去,早晚会成了孩子们的零嘴。说孩子像水岸的鸭子,有食吃,嘎嘎嘎地来得勤,孩子们围着阿婆,甭提有多亲热。

  做芦花鞋是阿婆年轻时学的手艺。不知道那时的冬天,怎么会那么冷,河面到处结冰,刺骨的寒风袭来,躲都没处躲,被窝都好像冰溜过了一般,暖和不了,脚常冻得长冻疮,那个疼啊,撕着心扉哪。唯一的乐趣就是可以在结冰的河面滑过来滑过去的傻玩,家里成块的布,哪舍得做棉鞋呢,想办法呗,想破脑袋要弄双鞋穿,不让脚受冻。
  笨拙、粗糙的芦花鞋,满身毛茸茸的柔软,在雪光的折射下,泛着年轻的光。它有点羞涩,担心爱美的女孩穿上了,娇嫩的皮肤会被坚硬的茎,刻划出一条条划痕,使轻灵的脚步添加沉闷的呼吸。而娇气的不能沾水芦花鞋,也想与姑娘们一起到雪地里欢歌。
  手一伸进去芦花鞋,就如摘到一朵来自太阳的深处暖暖的云朵,暖的感觉,透过掌心,慢慢地扩散。
  原来,芦花清冷孤寂的外表里,也是深藏着温暖的,它把阳光的温度,月华的洁净,夏风的柔软,都融进了盛开的瞬间,如此,摇曳在秋风里的芦花,淡然,安静,紧紧的包裹着流淌的暖意。
  厚实的芦花鞋,芦花雪白,轻轻地飘呀飘,如两朵彩色的祥云。
  我翻出了一块薄绒布。阿婆比划了几下,让我把剪下的布,沿着芦花鞋扎手的沿口,用针线密密匝匝缝起来,然后,把留在外面的布,翻个身,塞进了芦花鞋里。阿婆把缝完的芦花鞋套在我的脚上。干燥的声音,柔软的布正好包住了脚,好像寒风怒吼的冬夜,伸进妈妈温暖的怀里。
  这个冬天,一个不韵世事的小姑娘,被一双芦花鞋烘得暖暖的,想芦花鞋,成了冬日温暖的符号,暖,就一直在每一条血管流淌。
  “芦花飞雪涨晴漪,烟雨冥檬望益奇。”芦花外的碧海金沙,远处帆影点点,一望无际的芦花,只把倒影摇曳在暗夜的波浪里,伴着意外来往的渔歌和桨橹声。

  一片寂静后,只有无边无际的芦花在风中簌簌作响,数不尽的芦花聚拥在一起,清姿幽然,簇合涌动。

  迁徙而来的飞鸟,已经陆续来到这片芦苇。
  天蓝,云白,海青,那是一副明丽清朗,色彩意境都很悦人的独特画面,芦花如雪,“点点白鸥深处浴,扁舟摇动五湖思。”芦花是美丽的,更是温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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