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话许能改变

暖晴的秋天，放眼望去，天空湛蓝，白云朵朵。俏皮的白云像技艺高深的魔法师在空中舞台变换着不同的形状。白的耀眼的云，有的像雪山，有的像羊群，有的像奔马，有的像船帆，让观者眼花缭乱，目不暇接，叹为观止。自然才是最高明的艺术家啊。刘岚感叹道。

　　刘岚四十出头，身材高挑，肤色白皙，体型匀称，加上长及腰际的披肩长发，远远望去，如玉树临风，美丽多姿。她典雅的气质，成熟的风韵，温婉的性格，清丽的姿容，即使和三十岁的漂亮女人站在一起，她也毫不逊色，甚至略胜一筹。

　　十年前，刘岚曾在某本杂志上读到某作者写的中国女人和美国女人的对比，说“中国女人三十就成豆腐渣了，而美国女人五十还一朵花呢”。当时她真的难以置信，看看身边的女人确实是那样。五十岁的女人脸上的皱纹简直就如秋日菊花开的那么璀璨。无论是走路的姿势，还是脸部的表情都是老太太的范儿。现在再看看周围的人，像她一样年龄甚至再大些的女人，美丽依存、魅力仍在的大有人在。有的母女或母子一起走在街上，你真不敢盲目地称呼，或许你疏忽间就把他们当成姐妹或恋人了。那时你会大呼自己弱智吧。

　　中国真的是发展了，强大了，然而强大的背后也会有些阴影，有些遗憾，就像阳光之下难免会有影子一样……刘岚叹息着摇摇头，目光收回到教室里。

　　教室里很安静，学生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做考题。刘岚来到前排左边靠门的一个学生跟前，抬手拿起她放在桌边的卷子，那是第一张卷子，女生正专心致志地写第二张卷子呢。刘岚看到第一大基础题中的默写填空第三个空，女生已正确地书写出答案。看来我教课还是有水平的，她欣喜地想，虽然《陈涉世家》不是中招考试必考篇目，学生们也不愿花大力气去背这篇文章，刘岚也没要求他们必背这篇文章，因为刘岚想学生的脑袋就像电脑的内存，塞的东西不能太多，否者会导致瘫痪，甚至死机。


       “希望什么都得到，最后什么都得不到”，她清楚地记得参加中招培训会时某名师的这句话。在教学中她积极地改进，向四十五分钟要质量，要效率，减少学生的课业压力，让学生们尽量在课堂上解决问题。刘岚的课很受学生们欢迎，每星期一次的晚自习，下了课的刘岚经常被学生挽留，不让她走，以至惹得班主任变了脸色，刘岚便知趣地离开。

　　嗟乎！后边应填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！”女生写的很正确，一字都不差。“好在我在复习的时候，专门喊学生在黑板上默写呢。然后又向全班学生强调，对于没要求背的课文，但课文中的名言警句还是要记的，这在你写文章的时候也用的着啊。看来听话的学生记住啦，但那些不愿学的学生你又能怎么办呢？你可以把牛牵到河边，但你又怎能强迫它喝水呢！”刘岚满意地看一眼自己的这名学生，扭头往操场望去。

　　操场上正修建的塑胶跑道已漆上棕红色，地面上散落的枯黄叶子像无数个翩飞的蝴蝶在沁凉的秋风中颤栗。许是未完工吧，学生们不能上去打扫，刘岚想。不知怎的，这些落叶使原本干净整洁的操场显得有些萧瑟落寞。操场里边靠墙附近有序地摆放着几个健身器材，一个圆环形健身器材内，两个衣着相同的年轻女孩，她们面向操场前方，两手抓住圆形吊杠双腿笔直地立在地上好像在做撑杆运动，可奇怪的是她们一直在做同一个姿势，像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
        刘岚注意到她们的大腿很健壮、很有力。她们会是谁呢？是学生吗？不像，这会儿学生们都在考试。外来者吗？学校为了安全起见，一般不随便让外人进来。刘岚眨眨眼睛，再定睛看看，虽然她的眼睛近视，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两人的衣着和这个季节不符。她们上着青蓝色紧身内衣，外罩牛仔坎肩，下着牛仔超短裤，很精神、很时髦的装扮，但毕竟这已是秋冬季节了，大家都是棉衣加身，还把拉链紧紧地拉到领口呢。难道她们是只讲风度不要温度的一族吗？


        刘岚疑惑地想着便向后边的门走去，希望距离近点，能看清楚些。这时映入她眼帘的是，圆形的淡黄色杆架，下边是四个支柱，每个支柱都是两种颜色搭配而成，上半截是深蓝色，下半截是淡黄色，远远望去，像人粗壮的腿。而健身器材后边青蓝色的墙壁，让刘岚产生两个女子穿青蓝色紧身衣的幻觉。还未完全释然的刘岚再一凝神，两个女子又栩栩如生地站在那里，仔细望去又什么都没有。刘岚顿时惊悚起来，怎么会这样，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闹鬼呢？对，她忽然想到今天是十来一，鬼节。


        她们会是谁呢？刘岚惊恐未定地走回教室前，在讲台前的木墩子上坐下，本来高昂的情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。BD这时微笑着经过门口，还友好地向刘岚点点头。BD那白净圆胖的脸，散发着笑意，在深秋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。刘岚忽地有种恶心的感觉。对，就是这个人，就在他们班，就在两年前，就在临近毕业的前半年，念尘走了，如花的年龄和她如花的姐姐一起走的，带着对尘世无限的留念突然走的，无声无息，默默无闻，像掉到地上的两粒灰尘，落地无声，像落入海中的两滴水珠，瞬间消失，留给父母痛不欲生的呼喊，留给弟弟撕心裂肺的记忆。

　　姐妹俩一起煤气中毒而死。班主任BD闻讯，清晨赶到姐妹俩租住的房子，撬开门，看到两姐妹面如桃花般安详地躺在床上，像睡着了一样，她们的床边是还冒着微红的煤火炉。“窗户关的死死的，一丝缝隙都没有，”BD面无表情地对办公室的同事说，“幸亏弟弟没回去，否则会更惨的。”他继续说，“姐妹俩的弟弟也在这个学校上学，那天周末，在市内打工的姐姐领到薪水，买来好吃的，邀请弟妹到她租的房子团聚，弟弟的班主任没批准他回去，就让他住在学校，哪儿也别去。弟弟当时还很生气，偷偷地和同桌咬耳朵说恨班主任呢。没想到就是这一‘不批准’，挽救了一个生命啊。”


        BD面无表情地说着，间或习惯性地笑笑，他笑的时候，鼻子习惯性地向上皱着，一副很无辜很善良的样子。站在一旁的刘岚很气愤，她真想冲上去抽他一嘴巴。她想质问BD，作为班主任平时对学生进行安全教育没有，冬季有没有提醒学生注意煤气中毒啊。也许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，悲剧就不会发生啊！你怎么能那么坦然与无动于衷呢，难道她不是你的学生吗？也许你狡辩说，她刚从乡下转来，如果一直在咱们学校上学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，因为咱们学校一直对学生进行安全教育。如果，如果，再多的如果有什么用呢，花季少女就这样凋零，难道你真的问心无愧吗？一句话啊，一句话，或许就能让悲剧停止，让她们的命运改变。

　　刘岚愤愤地想着，她又不自觉地走向后门，在阳光的照射下，操场鲜活生动起来，四维的景致也亮丽了许多，或许妹妹还在留恋这日负盛名的学校，乘着节日休闲带着姐姐一起回学校转转吧……刘岚想着，再定睛看去，圆环形健身器材内什么都没有了，只有秋风还在呼呼地刮着，刮落一地黄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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